今天下午,我收到了陆元九老先生去世的消息,内心无比沉重。想起采访时老先生的那句:“谢谢你们来!”至今,仍然眼中有泪。
2021年的6月,《吾家吾国》开始了第一期的拍摄,我们要拜访的老先生是中国航天惯性导航领域的开拓者、“七一勋章”获得者、“两院院士”陆元九,他已经101岁了。
采访陆元九老先生之前,我和他的儿子陆中老师沟通了许久。他告诉我,老先生每天的生活节奏像精密的仪器一样,在自己的心里分秒不差。于是,我们根据老先生的生活时间表安排了采访的时间,精确到了分钟。可是第二天,当我赶在预定时间之前来到陆老的家门口,却发现,老先生已经坐着轮椅在等我们了。这一刻,我的内心充满了内疚。原来,当天早晨,他比以往起得都要早,吃过早饭,他让家人打开衣柜,自己在仅有的几件衣服里选了一件米色的衬衫,戴上了党徽。
(资料图片)
陆老家的客厅里,摆放着一个火箭模型,型号是长征三号。27年前,长征三号乙运载火箭经历了星箭俱毁的发射失败。陆老带领团队在现场工作了四个月,一天要吃四片安眠药。最后,发现问题源自一根金丝连接线的断裂。当大家都在为问题解决而开心的时候,陆老提出,必须要回答金丝断裂的原因。经过多次重复试验失败飞行过程的全部遥测数据,最终完成了故障技术归零。“99分也是不合格”,陆老说,他在航天领域是出了名的严格。就是这样的严格,使得“故障归零”由此成为中国航天的硬核标准。
陆老是我们国家第一批航空系大学生。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,七七事变发生。毕业的那一年,日军把很多教室夷为平地。他把毕业论文从瓦砾堆里翻出来。
他是世界上第一个惯性导航仪器学的博士。这个专业,是当时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最难读的。陆老告诉我,第二个博士也是中国人,“第三个呢?”我问。他说:“没有了。”
他回国的护照是一张全家福。出国的时候他是一个人,回国的时候是5个人,妻子、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。陆老记得抗战时候的东北学生,如何唱着“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”,想念母亲,想念故乡。他对祖国的爱不只是一种情感,更是一个目标:学好科学,救中国!
拂去星光,陆老在摄像机前娓娓道来,从矢志报国的青年,到学成归来的中年,再到壮心不已的暮年,这位凡事要求100分的航天工作者,用一把精确严谨的标准尺,打造了惯性导航系统这个中国航天事业的启明星。我们记住了一心归国拳拳赤子的他,记住了以严著称一丝不苟的他,也记住了为《吾家吾国》写下“要说真话”的他。“不说任何假话,老老实实做人”,在他看来,这是做人的标准,是科学的标准,更是生命的标准。
“人类生存于世,便总是会向某个方向前进。这个方向也许指向某个人,也许指向某件事。但一个人的行动更多的是为了别人,而不是为了自己。一个人愈是忘我,为了所爱之人、所爱之事燃烧自己,愈是一个真正的人。”每当我想起陆元九老先生,就会想起这段话……
陆老,谢谢您!想念您!
《吾家吾国》主创:主持人 王宁
2023年6月6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