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5个小时,滞留落坡岭的900多名旅客经历了什么?

7月30日,受强降雨影响,k396次列车被迫滞留北京门头沟落坡岭站,三天三夜,他们经历了什么?本周,《面对面》特别推出《落坡岭的温暖》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7月30日上午,从内蒙古乌海西开往北京丰台的k396次列车驶入北京地区,按照既定时刻表,再有一个小时即将抵达终点站。

赵阳,k396次列车乘务员,已执乘k396近三年时间,身兼值班员的她日常负责办理补票业务。据她回忆,列车前一天傍晚从内蒙古乌海西站出发后,一路顺利。直到驶出河北宣化站后,列车明显放慢了速度。

k396次列车被通知临时停靠在丰沙铁路上的落坡岭站避险,这引起了列车长杨龙的警觉。

k396次列车列车长 杨龙:当时在落坡岭停车的时候,雨感觉还没有那么大,但是慢慢慢慢雨就逐渐变大,我感觉也有点不对劲,掏出手机看看天气预报,打开定位一搜当前显示暴雨,因为以前经常在内蒙古生活,很少有暴雨这个情况。

情况比杨龙、赵阳想象的更为严重,自7月29日起,因受台风“杜苏芮”影响,北京及周边地区出现灾害性暴雨天气。k396次列车途经的丰沙铁路线部分路段出现塌方,临时采取封闭。除k396次列车外,还有从乌鲁木齐开往北京西站z180次列车,由银川开往北京丰台k1178次列车临时停车避险。面对险情,铁路部门第一时间组织抢修。

然而,随着停车时间的不断增加,列车长杨龙担心的饮食供应问题逐渐显现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12点50分就是吃中午饭,中午饭吃完餐车的食材就已经可以说是销售一空了。把方便面卖完的时候,我们迅速启动了应急预案,就动用了防洪物资,在下午的时候防洪物资就卖完了。我们已经忙到没有时间去看这个表,到底是几点东西卖完的,只能说大家需要我们就赶紧往出拿,赶紧往出搬。

k396车上共有900多名旅客,所储备的食品很快消耗殆尽。列车长杨龙开始联系落坡岭车站,寻求物资上的帮助。

马瑞新,落坡岭站站长,因为落坡岭站是货运站,不具备接纳旅客的条件,更没有现成的食品可以提供,他联系了附近落坡岭社区的小卖部,带领站内员工冒大雨将第一批物资送到了列车上。

大雨一直在下,当天下午5时,k396已经停车四个多小时,车上的旅客开始出现情绪不稳的现象,与此同时,旅客的晚饭还没有着落。

落坡岭站站长马瑞新费尽周折,筹集到了第二批物资,然而在返回途中,离车站还有一公里的距离,却因为遇到山体滑坡车辆无法通行。

赵阳参与了这次冒雨搬运物资,当时的场景,让她印象深刻。

当列车乘务人员和车站工作人员费尽周折将物资搬到列车上,越来越多的旅客向餐车聚集,场面一度失控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因为他们已经把车长围起来了。问为什么停这么长时间,就不停地反复问车长。我其实平时就比较爱哭,那天我真的是我忍住了,我没有哭,就是很着急,旅客着急我也着急,我们把物资搬上来了我怕旅客抢,发生踩踏,发生危险。

记者:当时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吗?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有可能,我开始是站在底下说的那些话,但是大家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效果,因为我身高也不是很高,站在那显得很小,所以我才毅然决然地直接站在凳子上,跟大家说那些话。

也就是这段旅客所拍摄的手机视频,事后在网上广泛传播,被媒体大量转载。

因为物资有限,当天晚饭供应依然是重点保障老人和孩子。

7月31日,k396临时停车的第二天,北京仍有大雨到暴雨,包括门头沟在内的西部地区有大暴雨。因为车上只剩下20斤土豆和少许大米,一大早,如何能够让旅客吃上早餐的难题摆在列车长杨龙面前。

k396次列车列车长 杨龙:厨师下班晚,劳动强度也挺大,但是我跟他说了,没办法,车上的旅客需要咱们的帮忙,必须得早点起,四点多起来,现有的只剩下20斤土豆了,简单切点土豆丝,拌个凉菜,把大米熬点粥,还是尽量照顾老人孩子,能吃上口热乎饭。

记者:对你而言,其实心里没底的是接下来这个物资怎么来解决的问题?

k396次列车列车长 杨龙:这就是最困难的时候。

当天上午,好消息传来,丰沙铁路部分损毁路段完成抢修,初步具备通车条件,k396和z180次列车尝试开车,然而还没等出站,洪水导致部分路段出现了更严重的塌方,两辆列车再次被叫停,回到了原处。令人更加担心的是,自7月31日下午,因通信网络中断,k396列车与落坡岭车站与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。

因为通信网络中断失联的还有z180和k1178次列车。三趟列车上的2800多名被困旅客在焦灼中等待,习近平总书记牵挂着被困旅客的安全冷暖,第一时间做出重要指示。“地方和有关部门与列车取得联系,千方百计组织营救,送上食物、药品、该转移的转移,确保滞留旅客安全”,为了尽快核查失联列车情况并打通救援通道,按照北京市防汛指挥部的要求,北京市消防救援人员兵分三路,分别从陆路、铁路和山路向受困列车方向挺进。

记者:为什么用三个方向?

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副总队长 赵洋:因为现在灾情很严重,各种道路情况损毁程度不知道,如果在我们突进的时候,因为还有一些降雨的发生,一旦一条路通过降雨发生了山体滑坡或路面塌陷,这条路必然会被中断,所以不可能只走一条路,要多线并进,我们还要携带部分物资,如果进去之后,旅客需要一些物资能带一些,肯定尽可能带一些。

记者:以什么样的物资为主?

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副总队长赵洋:食品物资为主,因为通过前期情况来讲,他们可能在那被困时间长了,物资供应不上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公路方面,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副总队长赵洋带领30人的突击队,沿109国道向z180所在停靠的安家庄车站徒步前行。

另外一路,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特种灾害救援处副处长傅杰带领的24人的突击队,沿丰沙铁路线向k396列车方向前进。

就在消防救援人员从陆路、铁路和山路分别向受困列车方向挺进的时候,紧邻落坡岭车站的落坡岭水库水位急速上涨,超过了汛限水位。

在铁路部门和当地政府的协调下,k396列车上的旅客被紧急疏散到附近的落坡岭社区。让马瑞新感动的是,在疏散完旅客后,站内其他人员并没有按照他的命令留在社区,而是全部返回到车站。

被安置到落坡岭社区后,被困旅客得到了居民们热心的帮助。然而,因为落坡岭社区只有一百多户人家,并且以老年人居多,无法全部为900多名旅客提供食宿条件。因为优先安排老人和孩子,一部分青壮年旅客被安置到社区的露天广场上。

从中午到天黑,20多名列车乘务人员一直待在雨中。

晚上12点,雨还在不停地下着。所幸的是,落坡岭水库的险情得到解除,落坡岭车站和k396列车暂时脱离了危险,乘务人员带领广场上的一百多名旅客返回车厢内避雨。

安排旅客上车休息后,赵阳和其他乘务人员还需要轮流值班,巡视车厢,查看水情,以应对随时出现的突发状况。

8月1日凌晨5点,落坡岭车站内积水不断上涨,险情再次出现,乘务人员再次疏散车上的一百多名旅客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当天紧急疏散一部分旅客的时候,有硬座车厢的旅客就不愿意下车了,他说我最起码在车上淋不着雨,我下去了没有地方待,还要淋雨,我们就陪着他,在车底下陪着他。

记者:在车底下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对。

记者:为什么?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如果咱们上去了,那旅客更会觉得你们还在上面坐着,凭什么让我们走,只会有更多的旅客上车。

就在落坡岭车站险情不断出现的同时,向受困列车方向挺进的消防救援也不断遇到困难,除隧道难以通行之外,途中一座损毁严重的铁道桥,也拦住了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傅杰和队友们的去路。

不到20公里的路程,傅杰和队友们一路急行,却走了近七个小时,8月1日下午4点,他们终于抵达k396所在的位置。

目睹消防救援人员的到来,赵阳也欣喜万分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他们来了,我们就看到了光。

记者:那时候桔红色的救援服就是希望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我们那一刻就觉得真好,去居委会的时候我就跟旅客喊,我说他们来救我们了,那个时候真的是,我就觉得我们撑到了,我们等到了。

记者:对你们来讲,这个时候信心就会特别足。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对,我们此时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信心传递给旅客。

记者:你们会怎么讲?

k396次列车乘务员 赵阳:我们就说,你们看国家没有放弃我们,他们派人来救咱们了,咱们都能出去。

先期抵达的消防救援人员开辟出一条救援通道,他们也通过卫星电话将k396的具体情况传递了出去。随后,武警北京总队的40名突击队员徒步到达落坡岭车站,送来第一批救援物资。

8月1日下午,经过七个多小时的艰难行进,赵洋带领突击队也抵达了z180列车所停靠的安家庄车站。

当天晚上,500名武警官兵携带食品、衣服、药品陆续到达落坡岭车站进行增援,8月2日凌晨,在武警官兵的护送下,k396的第一批300多名旅客开始向山下转移,早上8点,受困三天三夜之后,第一批乘客终于安全抵达北京丰台站。

乘客:报了平安了,我媳妇都哭成不像样了,她一接电话那个时候,真的,说你们这两天干吗去了,电话都打不通。

也就在k396的第一批旅客抵达北京丰台站的时候,赵洋带领消防救援人员开始护送z180的第一批旅客沿公路向外转移。

经过四个小时的跋涉,8月2日上午,z180的第一批旅客被安全护送到转移地点。之后,随着救援力量的不断汇聚,在政府、铁路部门、消防救援、武警官兵等各方的共同努力下,k396、z180、k1178的其余受困旅客陆陆续续被分批次安全转移。

8月3日凌晨,在落坡岭度过了刻骨铭心105小时后,赵阳与k396、z180最后一批的滞留旅客一起,乘转运列车顺利抵达北京丰台站。至此,本轮暴雨中所有滞留在门头沟地区的旅客全部得以安全疏运。

栏目主编:秦红

文字编辑:卢晓川

本文作者:央视新闻

题图来源:新华社

图片编辑:徐佳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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